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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履匆匆间

张 芳

本版图片来源于百度网

  早上6点被闹钟叫醒,起床、洗漱、热牛奶,顺手把手机里的端午放假通知转发到家族群。这大概是多数中年人的日常——在工作、家庭的缝隙里,节日不过是日历上一个提醒换休的标记。 

  直到偶然点开电影《端午之夏》,才发现遗落在时光里的,远不止是记忆中的粽香。雷佳音饰演的陈昊像极了身边那些打拼的中年人,西装革履下藏着疲惫,觥筹交错间裹着迷茫。他站在城市高楼间的孤独身影,让我想起年轻时为工作奔忙的自己。直到镜头切回端午的乡村,江疏影饰演的苏瑶递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艾草茶,随后是包粽子时翻飞的粽叶、邻里围坐的欢声笑语,突然就懂了,我们兜兜转转寻找的答案,一直藏在被遗忘的旧时光里。

  电影最打动我的,是那些精心还原的端午细节。苏瑶教陈昊把粽叶折成漏斗状,糯米裹着红枣的模样,和当年母亲教我的手法分毫不差。在北方,虽然少有龙舟竞渡,但端午的仪式感同样浓厚:屋檐下挂着的艾草在风中轻轻摇晃,母亲总爱把五彩绳系在我手腕上,说能辟邪祈福;家家户户门窗上插着艾草,混着刚出锅粽子的香气,在巷子里飘得老远。

  人到中年,看惯了生活的跌宕,却在琐碎的烟火气里红了眼眶。影片映照现实:乡村的端午节依然冷清,年轻人大多在外打工。但当主角从笨拙到熟练地包起粽子,我们看到的不仅是技能的习得,更是文化记忆的复苏。陈昊和苏瑶在灶台前的拌嘴、老人们围坐包粽子时的絮叨,这些平淡的日常,何尝不是最珍贵的宝藏?就像我每年雷打不动地包粽子,与其说是习俗,不如说是想守住与父母、与故乡的那点牵绊。 

  影片中,现代工业生产的标准化粽子与传统手工粽子并置的场景,直观地让观众感受到文化商品化带来的异化。流水线上整齐划一的粽子,失去了手工制作过程中的情感投入,变成了纯粹的商品。在效率至上的时代,所谓的仪式感,常被简化为可供消费的奇观。这种对比无声地质问着我们,当用便利取代传统仪式感后,我们究竟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电影开场那个长达3分钟的静止镜头中,一条没有龙舟的平静河流,杂草丛生的河岸,几根半浸在水中的腐朽木桩,已然道尽了整个故事的忧伤内核。这不是一部关于端午节习俗的怀旧之作,而是一则关于时间如何冲刷记忆、又如何被记忆反噬的现代寓言。

  手机屏幕又亮了,是父亲发来的语音:“今年端午回来包粽子吗?新买了粽叶。”听着这期待的声音,心头蓦地一紧,眼睛突然就有些发烫。原来我们怀念的何止是一个节日,更是那些被时光稀释的纯真、被忙碌辜负的温情。这个端午,或许该停下匆匆的脚步,回到那个飘满粽香的小院,重拾那被时光打磨得愈发温润的牵挂与温暖,不再辜负那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的问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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