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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听雨声

安武林

  到黑龙江伊春度假,小住数日,没想到和雨撞了个满怀。大雨,中雨,小雨,沥沥拉拉下个不停。我像被困在笼子里,无奈,苍白,惊惧,狂喜,大喜,小喜,忧伤,思亲念友,五味杂陈,各种情绪,犹如狂风乱吹。渐渐地,心绪平稳了,聆听雨声,越听越欢喜,越听越美妙,似乎,那就是一首唐诗一首宋词一首小令,诗情画意都来了。然而,它更像是美妙的音乐。

  大雨下,雨声如瀑布。雄浑,厚重,落在地上,真像是天上往地下扔石头。想必,那些柏油路、水泥路,都被砸疼了吧。想一想“水滴石穿”的成语,就知道水的威力有多大了。雨是有灵性的吧,我仿佛也听到了雨的心声,它说:“忍一忍,忍一忍,一会儿就停了!”大雨无论多么大,声音无论多么嘹亮,它总是怀着几分歉意的。大雨一般不持久,这是一个常识,但不是绝对的。

  若是聆听雨声,最佳的选择,是住在几层高的居民区小楼,或者在马路边的小饭店里。那样才能更充分更细致地享受聆听雨声的妙趣。若在大商场和高楼之中,听到的雨声是单调的,没有变化的,好像只有一种乐器的演奏。 

  你若换到我说的地方来,那就是另一番情趣了。大雨来时,再听,叮咚,哒哒,哗哗,都是大乐器的响声。对于喜欢日常生活、喜欢从百姓烟火中寻找乐趣的人来说,可能会多一种想象。似乎有人在吵架,有人喝醉了,在乱扔乱砸东西。

  中雨,听起来就亲切,就像那种好人缘、不偏不倚的人一样,大家都抱有好感。中雨就像高明的按摩师一样,拿捏得非常到位。无论下的时间长短、雨声的大小,都能从感觉和声音上给人以亲切的抚慰。中雨是中药之中调和药性的药材。中雨的雨声有悠扬之感,落下来,好像能让万物都发出最佳的声音。屋檐下的雨滴,嗒嗒嗒,像重机枪一样,持续不断地响着。屋檐下的雨滴,能拉成串、条,像一根雨绳在轻轻地抖动着。你闭上眼睛,各种奇怪的声音,不知道是雨敲打在什么上面发出的声音,就像听交响乐一样。

  居民小区是非常有烟火气的地方。大车小车——三轮车、面包车、房车、摩托车、电动车,遮阳棚——铁皮的、塑料的、玻璃的,雨落在上面,发出的声音都不一样。塑料的声音最吓人,咣咣咣响,空洞而又响亮。在雨中,所有的东西都是雨的乐器,而雨是演奏家。偶尔,松树上会落下一颗松塔,“当”的一声,混在雨声中,犹如锣声敲响了一下。在这里,雨声似乎就是人们日常生活的写照、人间烟火气的象征。

  小雨的声音,似乎乏善可陈。无论落在雨伞上,还是各种塑料上,都像是小精灵们在窃窃私语。极小的、极轻的声音,宛如耳语,宛如秘密交谈。它们敲打的、唤醒的,都是多愁善感之人的离愁别绪,忧愁,哀愁,诗情画意,思乡之情。积聚下的小水洼、小水坑,是它们留下的依依惜别之情。它们是黏人的小东西。

  一夜的小雨,也能给人留下错觉。比如,第二天一大早,你一推窗,突然发现,屋檐下面雨还在滴滴答答响着,落着,流着。可是,等你走进院子的时候,才猛然惊醒,啊,雨停了。雨陪了你一夜,它什么时候走的,你不知道。屋檐下的叮咚之声,似乎是小雨给你留下的一封缠缠绵绵的长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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