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日落,时光轮回,立秋如期而至。在二十四节气中,立秋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节气。对我来说,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意义开始在1999年的立秋,潜藏在从那时至今的每一个节气。那一年的夏天酷热至极,连续40余天滴雨未落。大地酷似火炉,烤得人白昼难以安生,夜里难以安眠,众人无不盼望立秋早早到来。立秋的这天,仍然火烈炙人,一点也没有变凉的意思。傍晚时分,天上虽然有了云,还滴了几点雨。可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依然热得难受。难受也要睡觉,正要躺下,屋外响起雨声,雨不算大,却像个下雨的样子。于是,心喜。怎奈,刚落枕窗外就无声无息了。看来,凉秋还是很遥远的事。
突然醒了!是被雷声惊醒的,电光闪闪,雷声隆隆,大雨点噼啪如爆竹,很像是秋将率领秋兵猛攻酷夏的堡垒。电光更亮,雷声更响,雨点更猛,酷夏的防线彻底崩溃了。窗户里飘进了月余日难得的凉意。渐渐睡去,再醒来时,屋里好凉,忙用毛巾被裹了自己。
秋天带着斩钉截铁之势果断来了!
时光已过去20多年,为何我对1999年的立秋会记得如此清晰?缘于从这个立秋起,我写下了第一则节气笔记。自此,一往无前,每个节气留下两三百字的短文,而且一写就是20余年。
当初为何会有写节气笔记的念头?头年,临汾尧庙广运殿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修复迫在眉睫,地方财政却捉襟见肘拿不出资金。危难时刻我受命组建文物旅游外事局并兼任局长,担当修复重任。干部多多,为何选我?只缘工作之余,我研究尧文化已10年之久。走马上任,奔走呼吁,民心所向,众志成城,很快从民间集资700余万元。1999年秋天来到时,广运殿从废墟上再度崛起,巍然于世。乘势奋行,推进旅游,就要举办祭尧大典,心中何能不激动。
此时突然想到,帝尧钦定历法,划分节气,就是催生国家的原始动力。节气的初生,结束了盲目播种的时期,让广种薄收和有种无收渐行渐远,让耕田而食代替了狩猎取食,让部族变为最早的国家。节气的出现,是一个划时代的开端,也是中华传统文化天地人合一的开端。尽管这认知仅是我个人的一孔之见,尽管那时并不知道17年后,二十四节气会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我却觉得应该在有生之年记载所经历的每一个节气。
动笔前稍微犹豫的是,岁月漫漫,诸事繁杂,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略加沉思,我坚定了信心。给我信心的是另一件小事,当时我年届五旬,按照常规,四十八眼睛花,我则逃脱了这个生理模式。没有眼花是因为我一直在转眼球。而立之年,我眼底出血,视力模糊,久治不愈,大夫警告,如此下去怕会失明。药物无济于事,可有别的良策?大夫给出的方略是:转眼球,而且必须常转不懈。自此夜眠前、晨醒后,头一件事就是转眼球,向上转过向下转,向左转过向右转。初时并无效果,无效也不灰心,接着转,连续转,不知不觉转了20年。效果就在这不知不觉中显现了,我不仅躲过了失明的危机,而且视力好过他人。同龄人看书看报早已离不开花镜,我则不用。转眼球的经历,确立了我的自信,生来没有做大事的机遇,却具有咬定青山,做好小事的韧劲。就是这股韧劲,激励我下定了记载节气的决心。
立秋写过写处暑,处暑写过写白露,一篇又一篇,一年又一年,每个节气到来,纸面都会留下当日的阴晴雨雪,温热凉寒,以及自认为应该铭记的人和事。写到了去年,近500篇短文赫然纸面。无意间走漏了风声,气象专家说,这是珍贵的气象人文资料;文化学者说,这是独特的时令风物简志。北岳文艺出版社副总编辑古卫红闻知,当即列入出版计划。韩玉峰先生联系对接,精心编辑。前几日告我,该书已经质检合格,很快就会付梓印刷。
秋天是收获时节,农人在收获,我亦在收获,收获一本别开生面的新图书。书名是啥?还记得5年前《太原晚报》连续刊发我二十四节气的文章吧,那个专栏名为《跟着节气过日子》,都说这个名字好,干脆锁定此名为书名,也是温馨的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