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在乡下,放学后,常随母亲去菜园劳作。母亲耕耘着她的一亩三分地,而我则忙着寻觅那些可食的“春味”。蕨菜可清炒,荠菜过水凉拌后可食,唯独野葱当不了主菜,须加个鸡蛋炒着才好。可是,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鸡蛋是要留着换油换盐的。每每拿起野葱,母亲总要叹气:“别再采了,又不顶吃。”
吃野葱炒蛋的日子也还是有的,家里来了客人,母亲便唤我去菜园里拔上几根。乐颠颠地扯来一大把交给母亲后,便赖在灶台不走,看那绿油油的葱段裹着金黄的蛋饼在锅里煎熬。其实对于我来说,能看不能吃,这无疑也是一种煎熬。母亲嘱我端上饭桌,从厨房到堂前的几步路,我能磨蹭上好几分钟,就为了享受那扑鼻诱人的香气。那时的客人懂得食物的珍贵,作为“回报”,多半都不忘夹上一筷塞进我嘴里。父亲便怒道:一点规矩都没有。
有一年春天我生病,口中无味。母亲看出我的心思,悄然采来野葱炒了碗蛋炒饭,我几乎是连吞带咽吃下。那种滋味,若干年后,即便再售价不菲的扬州炒饭、咖喱炒饭之流,在我心里,也是不可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