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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多山上的云墙

温 虹
  西出康定城,入折多山不远,就见遥远的天幕上,仿佛垂下一幅宏大的云幕,发着哑光,试图遮盖着某处秘境,终究面积不够,在拉扯中撕开了几处破洞,正好露出来几座尖尖的簇在一起的雪峰,闪烁着寒光,如暴出几枝嫩芽,努力地向阳成长,争着高低。初入雪域高原,气场果然不凡,一种神秘而又惊喜的心情涌上心头。

  走了一程,就见前方的山壁上,几团白云攀附着山腰,公路如几段反复折弯向上的台阶,一折更比一折高,上山的车辆在台阶上往返,渐渐地升到高处不见了。我驱车跟着折弯上山,冲到路的尽头调头折返,刚刚直行不远,又遇到下一个尽头再次调头向上……我小心控制着速度和转弯角,找准节奏,车辆平稳而匀速地冲上一折又一折山路。人随车辆左甩右晃,如踏着《康定情歌》一般的韵律,舒缓地行在悠长的路上。走过的路逐渐细下去,直至消失不见,有一瞬间,我感到一种莫名的迷惘和不解。

  弯过一折,忽见一堵几十米高的云墙,白茫茫直直地竖在前方,如有一座城池挡住了去路,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慢慢平移,向我压来。云顶与蔚蓝色的天空分出模糊的界线,云侧似断非断地飘逸着无数缕云朵。停车跑过去,站在云墙之下留影,不敢停留太久,赶紧回到车里坐下,静等云城开门。

  倚窗俯视着多折的山路,一辆辆车正经历着一个又一个超级大回环一般的弯折,在山体上划下了无数个大小不一、字体各异的“多”字,无数个“多”字写意地连笔写在一起,盘绕成复杂的路图。感谢当年G318线的建设者,充分尊重了折多山的山势,没有试图建设过多的桥隧,截弯取直来缩短距离,而是不厌其烦地在山间盘旋,寻找着最佳路线,从形象与抽象的角度,努力地诠释着“翻死人的折多山”的全部含义——无论是山路曲折形如“多”字,抑或是弯多得数不清……最终留下了这段史诗般的风景。

  我觉得弯了无数折长长的山路,以为走出很远,现在才发现,仅比出发点抬高几百米,仿佛在原地踏步一般。城门始终未开,云墙却无声地压下车辆,把我吞入云中,无辨东西,笼罩在富有诗意的寂寥和沉默中。

  撞过云墙,驶上标高4298米的观景台四望,近处山坡上矗立着一座方底圆身尖顶的白塔。远处大量的云层埋伏在山沟里,似千军万马枕戈待旦,汇聚出壮观的云湖、云海。雪白的云涛涨过山峰,没有像水一样瞬间飞泻,而是保持着立体的姿态,沿着它们锁定的高度缓慢地航行着。望穿云层,在更遥远的山坡上,中文书写出的“康定情歌”,英藏文双译,忽隐忽现:“一朵溜溜的云哟,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照在溜溜的G318线折多山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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