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小年,母亲病情略有好转,家里开始“忙年”。望着一贫如洗的家,母亲以泪洗面,说这个家是她拖累的。乐观的父亲笑呵呵地宽慰母亲:“困难是暂时的,只要有人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父亲说话的时候,从箱子里翻出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旧军装,递给母亲说:“给娃也赶件像样儿的衣裳,毕竟年后他还要继续上学呢。”
母亲接过军装,抚摸了半天沉吟不语。这套军装见证了父亲5年军旅生涯,还是他和母亲结婚时穿的,而现在为了我过年有件新衣裳穿,父亲竟然将珍藏的这套军装拿了出来。
就这样,我搀扶着母亲,走进了开裁缝店的四婶家。四婶抖着军装一个劲儿地惋惜,说这么威风的绿军装,给改了样,可惜喽。但她还是麻利地拿起尺子,一丝不苟地上下左右给我量了尺寸,将纽扣拆下,再把军装全部剪开摊平,然后用粉笔在上面画线,小心翼翼地裁剪着。最后在缝纫机的“哒哒”声中开始缝制,母亲则在一旁打下手。
清晰记得,那时没有电熨斗,烫衣裳是用一只大瓷杯,将滚烫的开水倒进杯内,盖好盖子,再熨烫衣服。衣服缝制停当后,四婶让我试穿。穿上新衣裳,我倍感神采奕奕,舍不得脱下。而母亲还是催我脱下来,说等到大年初一再穿。
好不容易熬到年初一,我一睁开眼就迫不及待地穿上新衣裳,在伙伴们羡慕的目光里,蹦蹦跳跳跑到村前村后去“显摆”,不论谁看了,准会说:“穿新衣裳啦,这军装真好看。”我嘴上不说啥,却学着解放军的模样,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起路来。兴冲冲吃完早饭,我又像小鸟似地飞出家门,开开心心地去拜年。亲戚们看了又对我“军”字牌的新衣裳称赞不已,听得我心里美滋滋的。
或许是受这套军装的影响,我自小坚定了从军报国的信念,中学毕业后即选择了参军入伍。此后二十余年的摸爬滚打,年年春节我都穿着威武挺拔的军装辞旧迎新,似乎唯有如此,方能不负父母当年艰苦岁月满足我过年有新衣穿的美好愿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