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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定存随笔

最是一年春好处

高定存

高定存 高定存,山西省保德县人,1957年生。1982年1月毕业于山西农业大学。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90年开始发表作品,先后在《散文》《美文》《山西文学》《黄河》等杂志上发表作品若干。曾获《黄河》年度优秀作品奖、《山西文学》年度优秀作品奖、“赵树理文学奖”,一些短篇收入几种选集。出版有散文集《黄河往西流》《祖辈的黄河》《书路散记》。

  时令轮回急,春打旧年关。2019年的除夕,恰好是立春。

  立春为二十四节气之首,意味着新的一个轮回已经开启。古人对此很重视,这一天要祭春神、祭太岁、打春牛,以表达对农耕的重视,对丰收的祈盼。而今这些习俗大都已湮灭,乡村几乎连牛也看不到了。好在春风不管人间事,匆匆步履依旧。

  正月初二,我特意上飞龙山走一回。虽然春寒料峭,但柳条已明显变得柔软了许多,远看好像不动声色,然而贴近细看,绿色正在从里往外渗透,叶柄处也有细小的嫩蕾在往外努着。春风轻轻吹起来,将沉睡一冬的草木摇来摇去,宛若母亲在轻轻摇醒熟睡的婴儿。再过些时日,草木们就被摇醒了。

  一年四季,景色各有特点,不能说哪一季不好,但春季最令人振奋。春季意味着新的开始,一切开始皆美好,因为未来还在自己手上,可以承载无数的希望与信心。春天里,成千上万的生命诞生,轰轰烈烈。树木鸟兽,花草虫蚁,每一个生命都展示出绚烂的姿态,汇聚成壮美的演出,将整个世界渲染得生机勃勃。任何一个生命的诞生都是一件神秘浪漫的事情,很了不起,所以古人说:“最是一年春好处。”

  展读古诗文,春天似乎更加生动,一草一木都充满灵性,每每让我们怀疑古代的春天更美妙。其实千万年以来,春天总是相同的,春天还是那个春天。田野山间,春光依旧。只是人被所谓的大事以及各种琐事所干扰,离春光越来越远,感觉呆滞了许多。

  春天里能读到许多东西,读到世界,读到生命,读到时间的流逝,能在人的记忆深处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翻检我的记忆之库,一个甲子轮回中,世界上发生过许多大事,但我几乎都忘记了。现在突然想起来的,倒是某一个春天的一场细雨,一树好花,一次邂逅,一片土地上挺出的细嫩的草芽,黄昏时候老祖母在院子里摆下的饭桌……

  随着又一个春天的到来,心底更加明快。越来越感到,万事万物都是在轮回运转。有些轮回清晰明朗,比如日月经天,比如四季更迭,人能看得清楚;有些轮回周期很长,沧海桑田;有些则很短,朝菌蟪蛄。各种轮回层层相扣,大轮回中包裹着小轮回,小轮回中包裹着更小的轮回。各种轮回交汇错综,各种因果互相转化,人寿命有限,智慧有限,只能看清少数,多数时候是在茫然中前行。一路上还争吵不休,打闹不已。

  “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无论世事如何变化,每一个春天都值得热烈拥抱。天下大事自有人抢着料理,我且走向山中,去看那一树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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