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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双塔

白 澜

  从我家窗子向外望去,可以望到两座塔,一座是先建成的“文峰塔”,一座是隔了几年才建成的“舍利塔”,两塔均建成于明万历年间,是太原市的地标建筑。

  在我孩提时期,双塔寺最有存在感的时候莫过于每年夏天的庙会,也就是大人们常说的“六月十八,爬双塔”。

  这个习俗不知是从何时流传下来的,但一年一度赶庙会无疑是孩子们的节日。夜幕降临,凉爽的晚风夹杂着棉花糖的甜香,双塔寺门前的两条街道上,卖彩灯的、卖小食品的、套圈儿的、耍猴的,热闹非凡。每到这时我和小伙伴们就会跑去玩套圈儿,5角钱一次,套到的多是些没什么用的东西,但我们仍乐此不疲。晚上9时整,对着寺门的戏台子准时开腔唱戏,据说是为寺里的文殊菩萨而唱,唱的是晋剧,吸引的也多为老年观众。夏日蚊虫肆虐,看戏的观众都自带驱蚊用品,不一会儿就要往身上喷洒涂抹一些,顿时,空气中弥漫起蛇胆花露水和清凉油的味道,这个味道便成为我儿时有关夏天最浓郁的记忆。

  寺门半虚掩着,看门的老人不知哪里去了,谁也没在夜里爬过塔,我们被极大的好奇牵引着,趁无人注意,大家从门缝溜进去,紧张刺激的冒险开始了。穿过内堂,我们摸到了文峰塔的塔门,塔内本就狭隘逼仄,一次仅能通过一人,又因没有安装灯具,幽暗的环境与白日截然不同,我和好友小乐相互抓着对方湿透了的手一步步向上挪动,文峰塔的砖石结构将塔外唱戏的声音隔绝了大半,只剩塔顶的风铃声无规律地传来,平日脑子里一些魑魅魍魉的故事都在这时候冒了出来。不知走了多久,我们隐约听到有人大声呼喊我们的名字,再仔细听是我们的母亲,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我俩飞快地跑了出去。

  近些年,太原市政府以双塔寺为中心打造了主题公园,增加了步道、庭院景观等设施。与双塔一起再度扬名的还有寺内明代高僧种植且留存至今的牡丹紫霞仙,以及碑廊中苏东坡的珍稀草书墨迹“赤壁怀古”刻石。

  或许任何事物在时间中伫立得久了就有了灵性,400年弹指一瞬,双塔寺成为传奇本身。正如赤壁怀古的石碑上所刻,“人生如梦”,再望一眼故乡的双塔,老去的人们噙着热泪静默不语,它却仍似初见一般,西风吹响了塔顶的风铃,经年累月的人间百态成了无法被讲述的故事,回荡在岁月深处,消散在弥留的黄昏。与其说双塔陪伴了一代代人的成长,不如说,我们皆是它的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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