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刊头字竖排,下面是横排三字:第一期。用线条隔开,再下面是竖排的五行小字:每星期三、六出版;通讯处,投稿地址:北平西单西斜街甲五十五号,或天津大公报转文艺副刊编辑处。说是整版,实际只有全版的七分之五,每七分之一是一栏,正文都竖排。
这一期诗文共是五题,分别是:
岂明:《猪鹿狸》
林徽因:《惟其是脆嫩》
卞之琳:《倦》(诗)
杨振声:《乞雨》
沈从文:《“记丁玲女士”跋》
眉额上是几个字,从左到右依次是:(第三张),中华民国二十二年九月二十三日,大公报,(星期六),(第十二版)。
我让朋友查这个版,是看了网上文章,说沈从文接办《大公报》副刊,便请林徽因给他写了发刊辞。发来的版面上,无论从位置上还是从文题上,都看不出是发刊辞。不过,再一看马上就明白,岂明者,周作人也。再看这篇《惟其是脆嫩》,还真像个发刊辞的样子。
这题名,先透着几分钟爱,里面的文句,可就全然一副“护法观世音娘娘”的口气了。看一段就行了——
创作的主力固在心里底,但逼迫着这只有时间性的情绪语言而留它在空间里的,却常是刊物这一类的鼓励和努力所促成。现走遍人间是能刺激其创作的主力。尤其在中国,这种日子,那一副眼睛看到了些什么,舌头底下不立刻紧急的想说话,乃至于歌泣!如果创作界仍然有点消沉寂寞的话——努力的少,尝试的稀罕——那或是有别的缘故使然。我们问:能鼓励创作界的活跃性的是些什么?刊物是否可以救济这消沉的?努力过刊物的诞生的人们,一定知道刊物又时常会因为别的复杂原因而夭折的。它常是极脆嫩的孩儿……那么有创作冲动的笔锋,努力于刊物的手臂,此刻何不联在一起,再来一次合作逼着创作界又挺出一个新鲜的萌芽!管它将来能不能成田壤,成森林,成江山,一个萌芽是一个萌芽。脆嫩?惟其脆嫩,我们大家才更要来爱护它。
网上有文章说,汪曾祺曾说过,京派文学有两个精神领袖,一个是林徽因,一个是废名。若从文风的引领上说,两人都足以当之,而真正的领袖,不能光是文风的引领,还得有组织号召的本事。这上头,废名就差得不是一点点,他是个只知埋头写自己作品的人,对外界少有关心,更不会着意培养自己的弟子。
再一个当得起文坛领袖职责的,该是杨振声了,可惜的是,像杨振声这样有大来头的人,是不屑于做这种“拉帮结派”的事的。说来说去,当得起精神领袖名分的,还要数林徽因。既有文风的引领,也有组织号召的本事。
后人怎么个说好,都是虚的。当年影响最大的,可作为标志性事件的,还要数为《大公报·文艺副刊》写“发刊辞”这件事。后来编选出版《大公报文艺丛刊小说选》,不过是坐实了她文坛领袖的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