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个小城,是四个门,好玩的东西都在西门一带,马戏团来了,打场子就在西门外的空地上,跑马耍狗熊、吐火吞宝剑,真是好看。那地方还有玩鸟的,八哥和腊嘴还有红靛壳、蓝靛壳。红靛壳长得很好看,我有时候在公园里也会看到它,它在树上飞,我在树下追,但很快它就不见了。后来读梁斌的《红旗谱》,那个冯老兰就喜欢养鸟,而书中也写到了一只红靛壳,他百般地想买,人家就是不卖给他。所以我对这种鸟印象特别深。这种鸟属莺类,莺的个头都很小,小柳莺简直就像是一片狭长的小树叶。古人所说的“流莺”简直是神了,它不是飞,而是流,而且相信流得很快,转眼就不知又流到什么地方去了,刚才还在这边的树上呢。
知道鹩哥和见到鹩哥是后来的事,朋友请我去他家吃饭,天大热,饭桌就摆在院当中的葡萄架下,我坐着喝茶,等饭菜上桌,忽然就听见了有人在说话,周围没人啊,等它再说的时候我才看到了是挂在葡萄架下的那只鹩哥在说话。它先是问好:“你好”,是普通话,然后还是“你好”,是本地话,接着还是“你好”,这回有口音了,像是附近什么县份儿的话,主客一时都抚掌大笑。
八哥与鹩哥相比,我还是喜欢八哥,这简直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说,是小时候喜欢什么就是什么,这就像喝酒,我就不怎么喜欢喝茅台,因为我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用筷子喂我烧酒:来,再来点,来,再来点。
我的喝酒是父亲从小教的,用筷子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