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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是一场盛大的抵达

杨鹏程

  2025年清明假期,我跟妻子说:“咱们去延安吧!”妻子问:“是要祭奠你的人生导师路遥吗?”

  从我居住的城市到延安路遥墓的距离是425公里,这条路我至今没有完整走过。

  作家和他的读者,是一场双向奔赴,而阅读,就是一场盛大的抵达。

  阅读的本质是灵魂的摆渡。1999年一个深秋的夜晚,被窝里,手电筒的灯光照亮了《平凡的世界》,也照亮了穷乡僻壤里一个年轻人的心。

  “走出去!一定要走出去,去山的那一边,看看广阔的世界!”这是15岁的我说给自己的最豪气干云的话。那一刻,小说里,在漆黑的矿坑中,用头灯阅读《红与黑》的主人公孙少平,与现实中,我这个乡村少年翻动书页的姿态重叠了。我和他越过时空,共同触摸到文学最伟大的魔力——让孤独者看见同类,让困顿者看到希望,让理想者结成同伴!

  阅读撑起了我理想的穹顶。我要感谢小说里的少平哥,更要感谢创造他的路遥先生。如今的阅读语境早已不同,但我相信,路遥用笔构筑的理想主义的精神灯塔不会熄灭,因为人类对知识、对爱情、对精神世界的追求永不会休止!

  阅读还是一次次文明的接力。记得语文课上,启蒙恩师耿春珍老师用她甜美温柔的声音,朗读魏巍笔下的蔡云芝先生:“她教我们读诗,像唱歌一样。”讲台下的我,在“春风化雨”四个字下,画了一道鲜红的波浪线——彼时尚未知晓,这颗种子会在30年后的课堂上,随着我讲解同一篇课文的声音悄然发芽。当我把耿老师教的歌曲《雨花石》唱给我的学生时,他们黑亮的眼眸里,闪现出和我当年一样渴望的光。此刻,远山如黛,星河低垂,我突然懂得,所谓抵达,不过是让某个瞬间的月光,借着阅读的精神力量,穿越时空,照亮了另一个生命。

  阅读更是精神的共鸣,生命的重塑。犹记高中时,语文老师李晓东先生从他书架上取《傅雷家书》给我。我读到“辛苦恣睢”,不明其旨。20年后,已为人父、为人师的我带着学生共读《傅雷家书》时,学生热泪盈眶的模样,让我几度哽咽难言。我们一起体察到文字背后,父母之爱的深沉,教育的闭环在那一刻完成。“杨老师,孩子回来执意要给我洗脚,从那以后,再没有顶撞过我!”这是家长的留言,这不也是少年认知与情感的重构么?梭罗在《瓦尔登湖》里说:“多少人通过读一本书,为人生翻开了新篇章。”诚如斯言,我们的人生因阅读而改变。

  此刻,书桌上,是最新版的《平凡的世界》。封面上,双水村的枣树正在抽出新芽。路遥笔下所有未竟的故事,都化作此刻朦胧的月光。我终于明白:真正的抵达从不需要地理意义上的完满,那些被文字焐热的灵魂,早就在书页翻动的簌簌声里,完成了千万次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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