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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的御厨

李开周

  无名奴仆成御厨

  隋朝末年,天下大乱,隋炀帝的表哥李渊在太原招兵买马,意欲逐鹿中原。那时候,太原部分官员仍然忠于隋朝,其中一个文官叫王威,一个武将叫高君雅,这两人悄悄设下一条除掉李渊的计谋。怎么除掉李渊呢?他们先在晋祠埋下伏兵,再请李渊到晋祠求雨,趁李渊身边无人,伏兵尽出,砍瓜切菜。

  李渊属下有一个小吏刘世龙,经常出入王威和高君雅的府邸,偷听到二人计划,赶紧派仆人报告李渊。李渊紧急起兵,杀掉王威和高君雅。之后攻入长安,剿灭群雄,建立了大唐。

  李渊登基,大赏功臣,刘世龙本来只是小小的“晋阳乡长”,连九品官都算不上,竟被李渊封为“鸿胪卿”,成了三品官。还有那个帮助刘世龙报信的仆人,被调进皇宫大内的御膳房,成了一名御厨。

  以上故事在唐朝正史和唐人笔记里可以读到,史料里有刘世龙的名字,也有刘世龙及其儿子的结局(刘世龙被唐太宗流放,儿子被武则天杀掉),却没有记载那个仆人的姓名,更没有记载仆人成为御厨以后的经历。

  唐朝的男御厨和女御厨

  所谓御厨,当然是给皇帝做饭的人,唐朝有多少这样的人呢?那真是数不胜数。按唐朝职官典籍《唐六典》第十一卷记载,为皇帝做饭的机构叫“尚食局”,由两名“奉御”掌管,奉御下面有5名“直长”,直长下面有16名“主食”。借用现代餐饮企业的概念,奉御相当于店长,直长相当于行政总厨,那16名主食就是颠勺炒菜的大厨。

  一个皇帝吃饭,16个大厨颠勺,是不是太夸张了呢?不,还有更夸张的,按《旧唐书》第四十四卷记载,尚食局里不仅配备16名主食,主食之下还有200名“典食”。主食是大厨,典食给大厨打下手,相当于今天餐厅后厨里的副厨、打荷、配菜师。

  “主食”这个称呼很奇怪,容易跟馒头、面条等主食搞混,于是唐朝人给16名主食加了一个别称:主膳。相应的,那200名“典食”也有一个别称:典膳。

  唐朝皇宫里并没有宫廷剧里常见的“御膳房”,尚食局就是唐朝的御膳房。如前所述,这个御膳房机构庞大,同时拥有16个大厨和200个副厨,总共216个御厨。唐朝已经有“御厨”这个词,但属于口语表达,不是正式官称。

  尚食局的官员全是男性,那200多个御厨也都是男性。有没有女御厨呢?有,在后宫。唐朝后宫有一些专门为皇帝做饭的女官,她们被两名“尚食”领导,具体烹饪工作由4名“典膳”和4名“掌膳”承担。典膳是女主厨,掌膳是女副厨,后宫里的女御厨总共8个人。

  后宫里8个女御厨,尚食局200多个男御厨,她们和他们怎样分工呢?按照制度规定,尚食局应该负责所有的御膳:那些主膳和典膳把饭菜做好,交给奉御品尝;奉御确认安全无毒、质量达标,再交给宦官;宦官把饭菜端到后宫,交给女官尚食品尝;尚食确认安全无毒、质量达标,再让司膳和典膳们端给皇帝。但在实际运行中,皇帝很可能会吃腻尚食局男御厨的手艺,会直接让女御厨在后宫制作,直接由女官尚食品尝验证,然后皇帝就开吃了。

  皇陵供品和群臣大宴

  唐朝皇帝试图以孝治国,在位的皇帝每月都要给死去的皇帝上供品,那些供品由谁来做呢?也得靠御厨。

  《唐六典》第十一卷记载:“若诸陵月享,则于陵所视膳而献之。……殿中省主膳三十人分番上下,每季差官相监,于陵所造食供进。”每座皇陵每月都要用美食祭奠,这个工作交给宫廷服务机构“殿中省”,殿中省将其交给尚食局,尚食局分别指派30个御厨轮班工作,在皇陵前面的厨房里制作美食。

  除了皇陵供品,还有献给天神、土神、海神、河神、山神的供品,也都由御厨来做。另外每逢元正(春节)、冬至,以及皇后生皇子、皇帝立太子、太子大婚、公主出嫁,皇帝还要大宴群臣。这时候,尚食局那200多个御厨就忙不过来了,艰巨工作必须让另一个机构来分担。哪个机构呢?光禄寺。

  光禄寺里也有一大批厨师,他们不是御厨,没资格给皇帝做饭,却有资格给百官、给神灵、给外国使臣做饭。光禄寺做出饭菜,必须交给礼部下面的膳部检查,防止饭菜质量差,让百官和外宾吃坏肚子;光禄寺采购食材,也必须让膳部派人监督,防止光禄寺的官员和厨师们上下其手,中饱私囊。俗话说,“厨子不偷,五谷不收”,唐朝厨子也是会在采购环节贪污的,尤其是在光禄寺这种官方机构的厨子。

  膳部的一把手叫“膳部郎中”,二把手叫“膳部员外郎”,监督饭菜质量和监督食材采购的具体工作总是让膳部员外郎负责。唐朝大诗人白居易有一个铁杆朋友,就是唐传奇《莺莺传》的作者元稹,元稹年轻时就做过膳部员外郎。顺便说一下,元稹的《莺莺传》后来被改编成戏曲经典《西厢记》,《西厢记》里“崔莺莺会张生”的故事也发生在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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