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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玫瑰

陈小燕

  山色翠绿,峡谷深邃,村庄依山而居,这是一幅寂静的画。村前的小河淙淙,阳光照了下来,画里便有了人间的烟火气。夏日的阳光在河水上跳,引动满河的波光。有细细的风吹过,看不见树叶的摇摆,却送来一阵阵的幽香。

  甜甜的香气氤氲,缠绵缭绕,悠悠地不离不散,让人仿佛落入了襁褓,睡在母亲的怀里。花香穿透肌肤,渗入毛孔,淡而幽远,私密的甜直抵心的底层,美好恰似涟漪,层层铺展荡漾。这一切都是隐隐的,又是真实迷醉的。没有语言,却像和天地悄悄说了半世的话。没有人,只有微风和天上的白云走过。

  循着花香,沿河而上。小村外,红色的玫瑰盛开成海。花朵累累叠叠,或恣意盛放,层层翻卷,诉不尽的千言万语;或外围飞展内层含羞包蕊,仿佛一句轻轻的问候;或只是在安静里舒展呼吸,在微风里轻轻摇晃,或挨挨挤挤在一块,唱着一首嘈嘈切切的歌……人生百态,以花呈现,是百转千回过滤后的美好,是诗意盎然,是握手与自己言和,一切过往皆是来时路上的珍藏。玫瑰红得厚重深浓,热烈而内敛,庄重而典雅。花瓣有天鹅绒的质地,细密而厚实;有夜空般的魔力,只看一眼就要掉落到红的深梦。每一片花瓣仿佛都是一场深情往事,摊开了,绽放了,散发着香气。花瓣如唇,一片一片聚拢,没出声,却像对着前路说了句“你好”。每朵花都是时间筛出来的礼物,在安静里轻轻说,又往光亮里悄悄望。

  花朵有开有谢,凋落的花瓣,色泽并不衰败,而是托举的力散了,花瓣离散,飞落枝下。流水带走一河的深红,在水波间漂浮,那是一封又一封从心而出的信笺,写给远方时间之外的人。花瓣飘落在小路上,好似一位佳人刚刚走过留下的足印。

  阳光正好,光徐步从每一朵玫瑰花间走过,枝叶下的阴影,是光舞蹈时的一个转身或一个跳跃。

  有一种冲动,在村子里购几间老屋,夜里,听流水的声音,闻袅袅的花香,在睡梦中跟它们交谈共舞。

  小时候,院子里有一丛玫瑰,每年都开得热烈芬芳。每当花开,母亲摘下一朵朵花蕾晒干,宝贝般收藏起来,到八月十五打月饼时,拿出来添作月饼馅。添加有玫瑰的月饼,香甜不腻,香气清远。只是在母亲去世后,再也没有品尝过这样天然的美味。

  总是想念那小村边的玫瑰,玫瑰花已经谢了,也会开车前往。不进村,只在村外的小路上走走。问河水何时涨落,看松林变换了绿的深浅,听风穿过玉米地的声音,等夜的来临,数天空稀疏的星星……

  缅怀一切的细节,因为光阴没有足迹。小村人家的灯火在暮色中亮起,玫瑰的花香像记忆一样萦绕。花开万朵,是玫瑰在说话,“你看,过往都好好收着呢”,也是给未来的信,信里写着:“约见下一季的红,日子会在暖香盈盈中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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