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人们物质匮乏,过年时准备的年货可不像现今这么丰盛,刚刚过罢正月,我们这些小屁孩就盼望着能吃上一顿喷香酥脆的爆米花。
每年赶在农历二月二这天,我们这些娃娃们头天晚上就催促着大人张罗炒黄豆和玉米了。平日里捉到了虱子和虼蚤后,都习惯用大拇指甲狠狠一挤。而炒黄豆和玉米那“毕毕剥剥”的声音,正如平日里人们挤虱子和虼蚤发出的声音一样使人解恨。只是玉米在炒的过程容易“爆花”,声音特别大;黄豆相对来说声音较小。于是,家乡人就把黄豆视为虱子,把玉米视为虼蚤。每到农历二月二的头天晚上,一大家人就点着煤油灯,聚集在厨房里炒“虼蚤”了。
每年都是父亲烧火,母亲站在灶台边炒,我和妹妹争抢着拉风箱。
炒的过程全家人还要边炒嘴里边念叨。当我和妹妹、父亲发问:“你炒啥哩?”母亲就会乐呵呵地回应:“我炒虱子虼蚤哩!”“炒死没?”“炒死啦。”随着锅内黄豆和玉米发出的毕剥声越频繁越清脆,我们的声音也随之越来越响亮。
每每此刻,我和妹妹可高兴了,一会儿帮母亲翻锅铲,一会儿又去帮父亲拉风箱。这时母亲是最忙碌的,手里的锅铲不停地在锅内翻搅,嘴里还要不停回应,生怕一不小心炒糊了。有时猛不防锅内的玉米一连串爆发,伴随着“啪啪啪”的声音,像是放鞭炮一样甚至蹦到锅外。
怕滚烫的爆米花会伤及人,母亲就赶紧抓起锅盖来抵挡。每炒到紧要关头,只见母亲就会一手握铲,一手执锅盖,半侧着身子,一探身一弓背,时而盖锅,时而翻搅,常常回应我们的话还没说完,就边朝锅内放盐边叮咛:“别拉风箱了,别拉风箱了,当心糊了。”时常连额头的汗也顾不上擦一把。
当满屋子氤氲着炒黄豆和爆米花的清香时,我和妹妹早已馋得直流口水了。每次母亲把炒熟的爆米花和黄豆刚刚铲出锅,我和妹妹就迫不及待地抓一把,烫得在两只手里来回倒腾,常常顾不得滚烫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那炒熟的爆米花和黄豆儿嚼在嘴里既油又香,我们大把大把地朝嘴里塞。
见我们嚼得起劲,那馋样儿往往可馋坏了同院里的大伯,尽管他牙口不好,但他也不甘示弱,抓起一把炒熟的黄豆和爆米花用蒜罐捣碎来吃。他抿着嘴巴慢慢咀嚼,猛不防一张嘴,那捣碎的干面面就会“呼”地一下喷出嘴来,逗得我们这些晚辈想笑却不敢笑出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