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上世纪60年代,我正在山西大学读书。原生态的脚不达标,宽有余而长不足,买鞋成了最大的难事。那时,塑料凉鞋流行起来,我也想赶时髦,但一试,按宽度,40码刚勉强,按长度,38码都嫌多。咋闹?办法不是人想出来的吗?动动小脑筋,嗨,有了。我买了双40码的,到了舅舅家,先比划好尺寸,从鞋底中间横着剪去了近一寸,然后让表哥把小铁铲在火上烧热,我则两手把着凉鞋两端,在铁铲抽出的瞬间对接上去,再用热铲把接头烫齐、烫平。凉了一试,正好!从此我不再为买凉鞋发愁。
过了几年,我毕业了,直接分配到雁北应县中学任教,后来又下放到西北乡的帖庄学校。学校不大,挨着大队饲养院,就是一排十来间房,办公室只一个,就一间,还兼做厨房、食堂、宿舍。只有一个吴姓的老师住校,就睡土炕。校长姓高,安排我也睡炕。可我一看,炕连着锅灶,是火炕,一天三顿饭,这热得怎么睡?我不好意思地说:“我没睡过炕。”高校长无奈:“咱这条件太差了。”他想了想:“要不看看这间?”随着高校长到了大门边的一间小屋,没有炕,地上乱七八糟堆放着杂物,我说:“可以,摆张床就行。”高校长摇了摇头,露出很作难的表情:“没床。”我环视一周,看见墙角立着一扇木头门板,有三尺来宽。我说:“把门板支起来也行。”高校长有些难为情。我说:“没事,我不讲究。”于是,几个老师帮着打扫、整理了一下,找来两条小板凳支起门板,我展开铺盖,一躺:“挺好!”这才安顿下来。天凉了,我年轻,身体好,不怕凉。
天冷了,生火了,雁北的天气,我有些扛不住了。高校长说:“搬到灶房吧。”搬过去,吴老师谦让道:“你睡炕头吧,炕头暖和。”我赶忙说:“别,我怕烫。”于是我睡了炕尾。
晚上,躺进被窝不久,身上便难受起来,不是冷,是热,竟有些烫,接着便是不停地翻身,翻来覆去,反正没法入睡。折腾了一夜,也想了一夜。第二天一起来,便试着把门板也搬过来放在炕上,又垫了几块砖,撑起来搭成了二层楼,再把铺的毛毯放下来,拖到炕席上,既遮了门板,又封住了床下的空间,形成保温层,不再冷,也不再热,这床便成了真正的温床。躺上去,舒服极了。吴老师竖起了大拇指:“扁叶葱,太聪明了!”当年,有大学生到农村不认识韭菜,称之为扁叶葱,一时传为笑话,“扁叶葱”便成了大学生的戏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