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来有点简陋的校园,那时却令人向往。低矮的校门边挂着一块木牌,大教室里两列上下通铺,全班男生一字排开,每人铺位略超一尺,翻身不易,更有冬日穿缝挤进的寒风,让人哆嗦。高中时期清贫的生活记忆就这样徐徐浮现。
清晨,听起床号起床出操,列队慢跑,四人一桶洗脸水,馒头咸菜伴清汤稀饭;傍晚,露天澡棚中简易冲凉,周而复始。其余时间就都在那个有黑板有书声的教室了。简单,纯粹,向上,每份光阴都夹着蓬勃的朝气。
看电影是奢侈的,老师叮嘱高考过后补。只记得有回翻墙看女排赛,被处罚,写了人生第一份检讨。几百个日夜,与书为伴,仿若置身真空,很少知道外面精彩的世界,其实,几百个少年心中的梦五彩缤纷。
高考在青春的喧闹中准时来临,直到高考的最后一声铃归于寂静。那天晚上,我走进了电影院,郑绪岚的《牧羊曲》是那么悠扬,以至于终生刻在了心中;又一个晚上,同学们拿着退饭菜票的尾子钱,首次聚大餐,几个炒菜伴啤酒,一群游子心中勾起了乡思……
几十年后,他们遍布世界各地,其中不乏科学家、企业家、大学校长。每每相聚回忆,都会说那些日子是甜的,甜得让人心醉,心中有份追求是最幸福最快乐的。
搭大货便车行十小时,牵着行李,在省城师范大学迎新处报到,开始了新的求学。
与高中相比,这里是悠闲的,虽仍是教室、寝室、图书馆三点一线,却有更广阔的知识海洋,专业是数学却在文海中遨游。幸运至极,得师青睐,做了校报广播台的学生记者,那几年写出了数百篇文稿,虽然每篇都嵌着老师的补丁出炉,每每回悟,顿觉自己已从难提笔到握笔顺行了,这或许就是我一生从业宣传的地基,还有那虽薄却滴水般的稿费,成了我青春生命的另一份甘泉。
四年间的大学生活里有许多记忆,毕业时,曾有吵闹怄气的同学此刻却是那么不舍留恋。三十年后,这批同窗相聚南海之滨时,唱出的歌除了校歌,便全是上世纪80年代的余音,在“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的歌声中,昔日的少年都已年过半百,都成了人物,都能大谈一番坎坷了。一曲“再回首,云遮断归途”,竟让许多人流下热泪,这是怀念那个年代的喜泣之泪。
根,深埋在地下,叶,相融在云里。离开大学,竟高校执教鞭,亦教亦学,孜孜不倦。
闲暇之余,总怀念那个时代,数十人的通铺,校园里的书声,图书馆的饥渴,校报上的“豆腐块”,融入的全是理想情怀。没有就业压力,没有课业负担,收入不高足以养家,结婚朴素简单。直到今天,60后、70后很难忘记那份情怀和纯真,岁月的痕迹,如烟的昨天,凝聚成永逝却深藏的年代,夹着时代的脉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