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人”一词,过去有多解,如尝试飞翔的人、长相可爱的人。这些都是就具体的形貌而言,或是做一对人工翅膀从高处往下飞,或是做小鸟依人的样子惹人爱怜。但非形象的,主要还是古典文学语境中沉淀下的一个詈词,即对人的蔑称、小瞧和不恭。《水浒传》一书中这个词语多见,流传至今,沉为贬义。而现在,却有了很大范围上的褒义,是指酷爱鸟禽摄影的人。在这个圈子里,大家也互称,不以为忤,乐得“鸟人”之名。
鸟禽摄影属自然摄影门类。过去,并不普遍,是小众们的业项,为专业人士(地理知识或科学考察)们所拥有。现在大众化了。这里除时代进步、科技发达,所带来的高端摄影器材“飞入寻常百姓家”的因素外,在城市里,也不能不是藉生态建设之功,而引动的一种文化生活的拓展和休闲生活的开辟。
太原这座城市,早先是能源重化工主导,产业畸重,造成生态破坏。加之又属北方内陆,鸟禽并不丰富。在我记忆中,汾河四季干涸为多,缺少生气,没有灵性。新世纪后,城市在宜居思想主导下,发生蜕变。尤其是近十余年来,东西两山植绿,南北一汾引碧,城市生态面貌可谓发生了脱胎换骨的改变。正是这一机缘,太原的鸟禽摄影开始兴起,从而带来“鸟人”队伍的迅速发展。记得当时在微信建“三晋鸟友”群时,初始,不过二三十人,而现在,翻了十倍之多。原因就是各类鸟禽越来越多,有得拍;又鸟禽有先天上镜的“颜值”,悦人眼目。过去,太原几乎没有大型鸟禽路过和留驻的记录,而现在,美似天仙的天鹅,至为珍稀的黑鹳,翩若盘玉的白鹭,翻翼矫健的海雕,俯下如风的鸬鹚(鱼鹰)都应季来临。汾河之上,美羽翔集,苇丛之间,鸣啾互应,演为这座城市一幕幕飞着唱着的生态景观。举实例说,就在去年冬月初,一羽极为罕见的名为大鹗的猛禽,居然能飞至城市中地带的迎泽公园,俯下湖面,捕食锦鲤,一时蔚为奇观,引得成百上千的游人和“鸟人”前来观看和拍摄。那天,我也在场,湖岸边长枪短炮(镜头)林立,大鹗空中飞至,展翼水上,快门启动一时如雨,人们欢声四起。这可说是城市生态建设卓而有观最为生动的写照了。
鸟禽的丰富与活跃,是环境不断向好的映射,而城市“鸟人”只是这一过程中的观察媒介。承前文,应该说,我还不算是地道的“鸟人”。在这个圈子里,要获得这一“名号”,至少要具备四个条件,一是器材,要有速率很快的相机和长焦镜头;二是行头,也包括形象,要穿马甲、披迷彩,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三是佳片,就是要有骄人的鸟禽摄影作品;四是情怀,这一条最为重要,是指要有爱鸟的情怀。“鸟人”们的快乐由鸟生发,拍鸟只是过程,爱鸟才是根本。
秋冬之季,河流凝碧,天空朗彻。这是太原“鸟人”最感愉快的时候。大量的候鸟渐次飞临太原,尤是城市北边湿地,水草丰茂,年年盛景此时,百余白鹭岸边水上,联羽翻飞,美不胜收。“鸟人”们聚集此地,以镜头拾取羽翅,这不啻是向一座城市生态文明的光影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