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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秦岭深处

刘 玟

  “五一”假期,从成都返并,中途将导航模式切换成“不走高速”,从大河坝收费站下来,驶上了210国道,自由自在地随走随停,数着国道上的里程碑,寻找回20多年前出行辨路的感觉。

  左山右沟半腰是路,盘旋子午古道,细品风光。驶入宁陕县城,这段国道竟然没有绕大城镇而过,心中涌起淡淡的狐疑,三拐两转出了城。事后复盘,如果当时拿出地图比对一下,就会发现出县城驶上了一条县乡路,掉头返回,犹未晚矣。然而,当时遥见前方山头云遮雾罩,如仙境一般,竟忘记了纠正。

  初时路况良好,村庄密集,一段段深“U”字形山路串连起村舍,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一座座铁索桥,横亘在山涧上,停车走上去,颤颤巍巍,桥下巨石乱陈,细流幽咽石间,想起那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名句。

  直道越来越短,转弯越来越急,回看驶过的路,被密林擦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也不留,只有我这一袭红色座驾,出没在绿海里。几百个“Z”字弯转上去,路中间的黄实线消失了,我终于承认偏离国道了。当我抬头的瞬间,才发现秦岭深处的绿,水洗过一般,有一点微黄,嫩嫩的,从岭脚直上云端,矗立起一堵又一堵略为倾斜的绿壁,营造出细雨霏霏的小气候。时光静止了,哪舍得回头。云雾越来越浓,终至完全掩埋了前方的路,车辆无声地撞开云雾,进入了仙境里,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好不神奇。干脆降下窗户,贪婪地呼吸着富含负氧离子的空气。

  柏油路变成沙石路,油量警示灯却不合时宜地开始闪烁,多少年了,习惯了有固定服务区佑护的高速出行,今天看到一闪一闪跳动着警示灯,心里发慌,愈往前走,万一走不出密林的担忧就愈浓。不停地呼唤着“小度小度”,不断发出灵魂式考问“我在哪里”,百度地图也陷入长长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蹦出一句:“网络异常,请检查网络连接。”

  两侧茂密的树枝围出隧道,我穿行在圆圆的、绿绿的、幽暗的隧道中,仿佛足足走了一个世纪,才见对面驶来了一辆挂当地牌照的轿车,赶紧鸣笛问候,一次普普通通的会车,仿佛历史性邂逅。

  终于遇到一座名唤“戏楼台”的村庄,心跳略缓,沿途绿坡地上空出一小块一小块平坝,几间白墙黑瓦的村舍隐于绿荫,有如精灵一般。驶到江口镇,并上210国道,心方安。

  我是一名任性的游子,总是贪恋沿途美景。误入秦岭深处,车速经历了从高速、国道、县乡公路到无名路的落差,身体却经红尘滚滚、墟里孤烟、向世外桃源逆流而上,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对意外邂逅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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