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习惯去某地旅行前,先读一点介绍当地风物的书籍,为的是提前精神“食”补,让旅行看到更多的“门道”,而非门外汉似的热闹。今夏启程太原前,我重读梁衡先生的《晋祠》,一边读一边在脑海里勾勒晋祠的山、水、古树、古建。我想,到时我一定好好端详那棵穿越三千年风雨的周柏,细看圣母殿前柱上的木雕盘龙,以及圣母殿里让梅兰芳痴迷的侍女像……阅读,让我对远方有了憧憬,也让旅行有了焦点。那日,我徜徉于千年古柏下;我穿越汹涌的人潮,在侍女像面前一一探寻;我摩挲着鱼沼飞梁上的石柱,感受着当代立交桥的雏形……书籍的滋养下,我的旅行不再是蜻蜓点水式的打卡游,反而多出了几分深度。
脚步抵达前,我透过一本本书籍打量一座城,脚步抵达后,我便专心翻阅眼前书。眼前书总能补充一些“意料之外”,拓展我先前的阅读。之于太原,便是信步漫游间邂逅了傅山先生——明清时期,书画俱佳又通医学的大家。回程后,我意犹未尽,找来傅山的书画,继续闲赏。如此这般,出发前读书,返程后再读,自创“三明治阅读法”。读书所得助力于旅行,旅行所获反哺于阅读,相宜相长。
读书与旅行,彼此不可替代。钱锺书先生说过:“如果不读书,行万里路,也只是个邮差。”反之,如果只读书,不远行,便无法感受“在现场”的魅力。毕竟,在书房里摇头晃脑吟诵“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跟置身沙滩,看海水“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是不一样的冲击力。
上个月,在鲁迅故居的百草园,我看着那碧绿的菜畦、长歪了的桑葚、修葺了的墙根及灌木丛……想象当年七八岁模样的鲁迅在这里听蟋蟀弹琴、捉弄斑蝥、拔何首乌、摘覆盆子、雪天捕鸟、在井栏上跳上跳下……我感慨万千,心绪澎湃,徜徉在园子里,久久不愿离去,因为这和在书本上阅读“百草园”是不同的感受。我感觉我的毛孔在极力地伸张,在拼命地吸收。或许,这就是旅行之于阅读的意义,读到也要看到,身临其境才会触发更多的心灵机关,让体悟走向深处。朱熹说,读书有“三到”,谓“心到、眼到、口到”。私以为,倘若条件允许,有些书可以“四到”:心到、眼到、口到、足到。脚步的参与,拓宽的不只是视野,还有心绪的深耕。
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书里的世界要好好品,书外的路亦要跋涉不止。读书和旅行,是我们伸向这世界的触角,我们借由阅读和行走看世界,见众生,成为更好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