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母亲而言,这时节最大的盛事就是腌制各类蔬菜,腌萝卜干、腌眉豆丝、腌红辣椒等。在这些腌菜中,我最喜欢的当数腌萝卜干。这份喜好,母亲自然懂,所以哪怕我长居异乡,她年年也会遂了我的心愿。
母亲腌制的萝卜干一到,我就迫不及待地夹出一些装在白瓷碗里,熟悉的香味立时四溢开来。隔了遥遥的岁月望过去,心里有深深的暖意涌上来。
往年,母亲总要在菜园里种上几块地的萝卜。农忙过后,母亲择了晴日,挑出成色好的萝卜,用井水洗净,并切成大小均匀的萝卜块。菜刀在砧板上一起一落,母亲的身影也随之微微起落。暖暖的阳光,懒懒地洒了母亲一身。菜刀在砧板上咚咚咚的声音,像一首欢快的歌曲。我想,母亲当时也是满心雀跃吧。
之后,母亲将切好的萝卜块均匀地摊铺在筛子里,放在太阳下晾晒。两三天后,萝卜干打卷,表面栖了浅浅的灰尘。这时,将它们放水中浸泡一会儿,便捞出来,沥去水分后加入适量的粗盐搅拌均匀。之后,萝卜干被装入坛子密封十来天。待萝卜干出了坛子,便是清清爽爽的模样了。
以往回故乡时,一日三餐吃萝卜干。早上配米粥,中午搭米饭,晚上掺面条,即便吃得这般频繁,我仍然觉得意犹未尽。到了返城的头一晚,母亲试探着问:“可带萝卜干去?要的话,就装一点?”起初是不想要的,在外久了,早就知道,腌制食品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末了,经不起母亲一问再问,我忙不迭地点头:“要,要,咋不要,省得回去了又想吃。”听闻此言,母亲兴冲冲地从里屋抱出菜坛子,又忙着去找玻璃罐子。然后,在昏黄的灯光下,她低头将萝卜干细细地装进罐子里。没过多久,一罐罐萝卜干在桌子上摆得整整齐齐。末了,母亲封好坛子,言语里带着胜利的喜悦:“呶,都装好啦!”
闲时,细品母亲腌的萝卜干时,总会恍然,这么多年里,母亲从不说爱却事事挂怀。虽然相隔千里,母亲的爱一直未曾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