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饼的加工过程十分奇特,在我们这儿,管这个加工过程叫作“打干饼”。打干饼用的“石子”,是在西山冶峪村的瓷窑上专门烧制的,个头如酸枣般大小,乡民们称其为“炉子儿”,一套大约需十来斤才够用。炉子儿,只有在冶峪窑上有关系的人家才能弄到。因我奶奶是冶峪村的,而奶奶的一个侄儿就在窑上当大师傅,所以我家有一套炉子儿。打干饼,需用一种厚实的口阔且底子平缓的双耳铫儿。用大火,将铫儿及铫儿内的炉子儿烤红后,挖出一半炉子儿放到另外的锅里。剩下的摊匀了,迅速将已擀好的直径约一尺左右的发面薄饼摊于锅内炉子儿上,再将挖出的炉子儿倒回去,均匀覆盖在上面。上下高温烘烤,夹在炉子儿中间的薄饼很快就被烤干、烤黄、烤熟,烤出一股股麦香来,烤出一张双面布满小坑的干饼来。刚出铫的干饼,余温未退,绵软劲道,越嚼越香。待冷却后,则变得干、脆,咬到口中,咯嘣作响,需有好牙口才能直接享用了。 直到改革开放之前,干饼在我们这儿都是坐月子妇女的专用食品。谁家有媳妇要坐月子了,就会借一套炉子儿回来,打一摞干饼备用。而有谁家姑娘生了孩子,孩子做满月时,娘家人携带的礼物中必定也有干饼。由于干饼极耐贮存,且用菜熥一下,或直接泡在稀饭中都十分可口,又易消化。一个月子里,干饼几乎是每餐必备了。而其他人,或许只有年幼的孩子,会沾母亲的光,偶尔能吃上一块解解馋。
改革开放以后,这种石子上烤出的美食,方得以走上百姓日常的餐桌,也成了我其后十几年中每日早餐中牛奶的最佳搭配。家中保存的一套炉子儿,更成了街坊邻居青睐的宝贝,常常几个月在外“游荡”。待自己要用时,还得四处“追踪”才能找回来。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精明的主妇们在和面时多加点油,多打几颗鸡蛋,再抓些糖或抓点盐,或抓把芝麻……烤出的干饼,更加酥脆,也更加香甜了。
然而,时代的发展真是太快了。当烧煤火变成燃气灶以后,干饼便打不成了。耳子铫,也被一些时兴的灶具所取代,早不复存在了。还好,干饼如今市场有售。但吃过以后,觉着远不如自己家打下的香,所以很少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