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公元581年隋王朝建立,隋文帝杨坚在汉长安城定都一年,嫌弃这里宫室陈旧、规模狭小,在距此东南2.7公里外修造新的都城,名为大兴城,把宫廷和居民全部迁往新的都城。而原先的汉长安城则纳入上林苑的范围,从此再没有被作为都城,因此保留了汉代都城的完整遗址留存至今。
唐代隋之后,将隋都大兴城更名为长安城,是为唐长安城。而汉长安城却静悄悄地躺在上林苑,历经隋、唐两代300年的时光后,被荒野掩埋起来。直到公元2006年,中国政府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合作发起“丝绸之路”联合申遗,汉长安城遗址作为古“丝绸之路”的起点,被拂去厚厚的历史尘埃,重新焕发出异彩。2012年,汉长安城国家大遗址保护拆迁启动,核心区内9个村1.5万村民结束了在掩埋着这座曾经举世瞩目的伟大城池上的土地上的耕种生活,曾经由微末的黄土铸就的世界奇观,再次在黄土中显现……
自秦始皇以降,在秦咸阳城、汉长安城登基的有36位皇帝,此前在咸阳旧地为诸侯的有秦国6位王公,中间王莽,末年绿林军、赤眉军各在汉长安城拥立过两位刘姓短命皇帝,如果把这些人都算上,那么在这座大城当过皇帝的就有44位了。若从公元前350年秦孝公迁都咸阳算起,到公元582年隋文帝迁都大兴城,汉长安城作为都城在历史上存在了932年,这期间算上闰年闰月,足足有1000年的岁月。这样久远的历史,即使从中华远古神话盘古开天地算起,也是一段极其重要而辉煌的时间节点了,何况,神话也是以现实为根基的,远古女娲抟土造人的美丽传说,与上古捻土成城的人类壮举,难道不是交相辉映的吗?近代以来,我们常常呼喊的“众志成城”,不是也从上古先秦两汉这座伟大的城池找到了根源了吗?所以当我置身于这片完整而伟大的遗址之上,不由生发出“微末之物曾经是世界奇观,耀眼的光芒总会造成盲点”的感慨。我所说的“耀眼的光芒”指的是汉唐两代绝世无匹的灿烂文明,那耀眼的光芒使我们忽略了一座雄伟大城的黄土本质,而那些纵横捭阖的雄主们头顶的光芒,也使我们忘却了芸芸众生的劳作才造就了东长安、西罗马这样人类的世界奇观。
北方有仙山
一
北方的山,多雄峻,如万马奔腾之势,有一种叫人叹服和畏惧的气魄。你仰望它,它高耸入云,沉默巍然,天意从来高难问,让人有凛然之感;你欲攀登它,它便睥睨你,如一尊老虎般蹲着,使你战战兢兢、几欲匍匐。从它的深谷沟壑间寻路,每每抬头,望见的不是一线可怜的青天,就是它铁一般高不可攀的脊梁。这样的山,本身过于威武,不要说人,就是神仙也难以镇服,虽然四季景致也堪称美不胜收,但是驻足山巅,一点虚假的胜利者的豪情之外,你感到的是无与伦比的渺小,那种渺小,仿佛一粒微尘置于巨鲸之背,仿佛草芥粘于神龙之脊,使你恨不能脚下生出指爪,以牢牢地抓住它,生怕触怒了它,被雄劲的山风吹走。
北方的山,威风八面,睥睨苍生,剥夺你的自大与狂傲,使你不敢轻慢,不敢忘乎所以,甚至使你甘愿谨慎地做一个微末的人。
而云丘山不同,云丘山是北方诸山中的仙品,它专门引导你的灵性,让你超凡脱俗,让你平步青云。登北方诸山,实在无所谓一个“登”字,用“爬”更能形容你的行状和辛苦,而登云丘山,才能体味到什么是登,才能领略到登山的妙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