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速上撒着欢儿驰骋，忽见前方亮起一长溜刹车灯，赶紧减速，从此陷入启动——蜗行——刹车的循环模式。多少次启停，也只换来了区区几十米的行程。某位司机一旦疏忽几秒，座驾出现略微的停顿，就打乱了自己的行车节奏，相邻车道上总有一些等不及的司机，赶紧驾车插过来，填补了那段空白，为了得到这一点点领先，甘冒蹭车挨骂的风险。目睹加塞全过程的司机，暗以超过这些车为己任。命运果然弄人，某条车道上的车速突然神秘地加快了，这条车道上的坚守者超过加塞到另一条车道的车时，找到了坚持到底的快乐，加塞者涌起了悔不当初的失望。被大潮裹挟着前进，个人的努力取得的领先都是战术性的，战略上根本摆脱不了蜗行的命运，这或许就是被堵在旅途中的游子共有的心理活动和结局吧。

　　出现灵石服务区的路标，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与其一步一步排队挪着走，不如拐进服务区静等路况发生变化。服务区里早就车满为患，好不容易找个空当停好车，信步走上一座跨过高速路、通到对面服务区的天桥。倚栏远眺，向南开的车道上，前后堵到一眼望不到尽头，车辆像粘稠的粥一样缓缓流动着；然而隔了一道中间隔栏的对面车道，却畅通无阻，风驰电掣。如此鲜明对比，更催得桥上的观察员心急如焚。 

　　服务区里满是市井气，大多数人时而低头点滑手机，时而抬头观察堵情。台阶上叠次坐着一群老人，萍水相逢，聊兴正浓，一个又一个随口说出来的话题，紧贴现实，各自表达出来的看法，透露出曾经沧海的睿智，偶然争论得不可开交，最后也一笑了之。一名似刚从堵潮中垂头丧气冲出来的游子，看到这群气定神闲的人，如发现一座大金矿，立即来了精神，就地开展推销，抱着一摞传单散发，逢人就问：“感兴趣吗？”“年纪大了，留给人家年轻的买吧！”大爷大妈们四两拨千斤，很轻松地就拒绝了。在咫尺之遥的拥堵路边，等出了云淡风轻的别样境界。

　　是的，世间所有对美好愿景的向往，似乎都要经历久等、苦等的考验——千年等一回，站着等你三千年……等得穿越了历史；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等出了唯美的诗意；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等出了寂寞的世俗气息……想到这里，烦人的“等”，摇身一变，顿化为“赏”，心情也就慢慢地静下来了。

　　在服务区等了一下午。车通了，想通了，不再试图为追回耽误的时间赶路了。华灯初上，来到目的地，停车仰望，千万年来，这里花谢花开，草生草灭，绿了红了黄了，坐等芸芸众生跨山越海踏着云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