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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澡往事

杨立明
  提起洗澡我常犯难。每当看到那白花花的水从头顶泄下,再到肩背部轻描淡写一滑,随即流走,我就觉得像糟蹋钱一般可惜。因此,每次洗澡我都尽量速战速决。即便如此,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亏欠。

  刚出生时,我还是洗过一次澡的。母亲说我跟筷子一般长,皱巴巴的,祖母用浸湿的热毛巾给我擦了好几遍,挥霍了差不多半脸盆的水。要知道,大人们每次洗脸也就两碗水。

  说到洗脸,那可是件令人反感的事,尤其在刺骨的冬天。由于我们的抵制,每次总被母亲一手按了肩背或后脑勺,一手拿了热毛巾强捂了脸,常把额头、耳朵或手臂擦得生疼,鼻涕眼泪哭一场,似乎受了多大的委屈。为此,母亲常拿胰子香诱惑我们,增加我们的洗脸积极性。

  无论怎么疼惜,每年年根儿的洗澡是必须的。年前三五日,母亲每天都要蒸馍焯菜煮肉炸丸子。每逢此时,丰裕的蒸馍水正好洗澡,满屋的蒸气也能减轻我们对冷的恐惧。母亲很大方,每次只给一个人洗,谁也不用谁的剩水。那可是攒了整整一冬的脏啊,任谁用谁的都会嫌弃。那时的冬异常得冷,家里连火炉都没有,外屋水缸里的冰能有半拃厚,所以洗一次澡要下很大的决心。

  决心既下便不能有半点含糊。先得打着哆嗦耐着性子在大铁盆里泡够时钟,母亲再拿干毛巾一寸一寸地为我们搓,像祖父拿了木锉给车子补胎般认真。等旮旯拐角都搓个遍,一个个全身发红,像刚过水的胡萝卜。干净了的我们一身轻松钻进被窝,开始期盼过年的新衣,而那些饱含养分的洗澡水则被浇灌在树根下面。

  相较于冬的艰难,夏尤让人向往。既可以跳到机井口的水泥池里痛快一番,也可以随便站在水渠旁撩着凉水冲个透,再不济,还有砖瓦窑的大蓄水池和暴雨后漫溢的池塘。那样的洗澡,无论洗多久费多少水,心里都会无比舒坦。毕竟,那些水并没因我的使用而减少,也没影响它原本的使命。

  第一次真正意义的洗澡,是我上了高中之后。姐家那时刚安了个太阳能淋浴器(就是放在平房顶上的一个大黑皮塑料袋子而已),心气很盛地叫我去洗澡,我便新奇地去了。可一关门就开始紧张,总觉得有异样的目光在窥探自己,心里不自在不说,那水流还小,忽冷忽热,吓得人直躲,洗到半截突然停水,弄得满身泡沫,你说多尴尬。因此,我对洗澡有些恐惧。

  大学时澡堂每周开放两次,每月发4张澡票。洗澡条件好得没的说,大家站一排也不觉得难堪,但我还是每月最多洗一次,每次也就十多分钟,余下的澡票都给了舍友们。

  工作了,医院的澡堂天天开放,对职工全部免费。只要你愿意,即便早中晚洗三次也没人拦。你别说,还真有那厚脸皮的天天去洗,似乎不充分利用洗澡条件吃了多大的亏似的。我极少在单位洗澡,上班近30年也就去过不到10次,偶尔去了也会被看门师傅拦住要收费。

  若说儿时对用水的心疼实则是心疼母亲挑水的劳累,那长大后还那样节省便是习惯问题了。我也终因这个习惯留下深深的遗憾。

  几十年来,我只想着自己不愿意洗澡,却从未想过父母亲是否愿意洗澡,更没在老家为他们创造洗澡的条件。我知道姐姐每年要带母亲洗澡,妻子也曾为母亲搓过几次背。但父亲呢?我从未听说父亲洗澡,也没问过。直到父亲去世,我都没陪他老人家洗过一次澡,为他搓一次背,洗一次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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